第三章 --格达活佛.

7

接到县政府关于组建民团的正式通知,格达感到十分棘手。他想到这样的大事,只能按照寺庙的惯例由赤乃加措住持召集各康村(寺院内部的下级单位)会议来决定,而在开会之前,他应当请来赤乃加措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的方案提交会议议定。

年近半白的赤乃加措步履蹒跚地来到格达活佛拉章的起坐间。他愁容满面地问格达活佛说:“仁波切啊,据说,红军已经占领了炉霍寿灵寺,引起众僧的不满。”

格达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说:“不是这样,据我所知,红军打到炉霍之后,住在寿灵寺的诺那喇嘛,要寿灵寺的武装去阻击红军,红军派出一个通司去寿灵寺交涉,促其停止阻击,该寺竟将通司杀死,红军再度派人与之谈判,仍遭杀害。双方交战,不斩来使。就在这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红军仍未采取军事行动,而是通过关系到泥巴沟去把躲在老家的寿灵寺的管家请来,做通了他的工作,而由他去说服寿灵寺的活佛和住持,红军这才攻下寿灵寺,赶走了诺那喇嘛……”

住持倒吸了口冷气:“啊,原来是这样。”

他们俩人正谈着,寺庙的大管家祝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说:“民团总指挥部通知,要我寺的武装立即出发去洛锅梁子阻击红军,怎么办?”

格达微微吃惊地说:“红军到什么地方了?”

大管家说:“据说先头部队已到朱倭,明天就可能翻过洛锅梁子。”

格达继续问道:“诺那喇嘛和他的卫队呢?”

大管家说:“诺那喇嘛刚从炉霍撤退到甘孜没两天,就朝新龙方向跑去了,谁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格达思忖半晌,说:“看来他是溜走了。这不明摆着要我们的僧兵去送死吗?我考虑再三,我们还是不派,何况我寺只有人,没有一枪一弹,派去又能干什么,住持,你说呢?”

住持:“是呀,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把自己活着的人往天葬台上送啊!”……

康村会议最后决定不能派出僧兵。会议还充分估计了不派僧兵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然而,利令智昏的郎呷一接到卢品之的命令就把最精锐的一大队派去,他认为这正是该他的民团大显身手的时候。

这天深夜,当旺扎让白酒灌得烂醉如泥被扶进卧室的时候,昔日跟他一起玩命的几个铁杆兄弟正围坐在藏火盆周围,一面啃干牛肉、喝酒、划藏拳,一面缠着卓玛调情。他瞪着血红的小眼睛,恶狠狠地骂道:“去去去!波姆穷穷(小姑娘)……是郎呷副总指挥赏给我的,没有你们……的份!”几个不识趣的弟兄还厚着脸缠着卓玛不放,旺扎更是火冒三丈,从腰里拔出手枪:“你们还不快滚开,当心我……让你们尝不到女人味,……倒是……可以尝尝挨子弹的滋味!”

几个土匪被吓的浑身发抖,迅速像老鼠那样一溜烟窜了出去。旺扎立即像一条发了情的公狗扑向卓玛。卓玛厌恶地挽着旺扎趁势往藏床上一推,但柔弱的她怎么也难以摆脱旺扎的袭击。正在这时,有个传令的团丁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红军……红军……”那个团丁结结巴巴地说。

旺扎醉意朦胧地:“嚷什么?你没看见……我、我正忙着吗?”

卓玛趁机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团丁继续报告说:“红军已经打到朱倭啦,郎呷大头人要阿哥……不是……大队长明天早晨把队伍带到洛锅梁子……”

过了一会儿,卓玛才瑟瑟缩缩地走回卧室。她知道,如不回到这里,她就没有安身的地方,还会遭到更多男人的凌辱,甚至招来杀身之祸。幸好,旺扎已鼾声如雷。她迅速解开腰带,爬上另一张藏床仰躺下来,然后将那件仍裹在身上的朱红色羊毛毯当作被子盖在身上。谁料,她刚一闭上疲惫的眼睛,旺扎就叫喊道:“抹热(女人)!还不快滚过来!”

这一夜,卓玛遭到旺扎一次又一次地蹂躏。浑身像散了架似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但她无法入睡,也不能睡,因为一旦睡过了头,耽误了明日早晨起床打酥油茶、准备早餐,旺扎肯定会把她剁成肉酱。猪狗不如的旺扎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卓玛躺在床上,拼命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恨死了旺扎这伙男人,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他们,但愿他们一个个都遭雷劈死,被高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忽然,她记起官寨里一个老年娃子曾给她讲过“阿古登巴”(民间传说中一个幽默、机智的人物)的故事。阿古登巴憎恨他那既吝啬又贪得无厌的主人,但又没法对他进行报复。有一天,他故意把主人家仅有的一块砖茶全部放进铜锅里,熬出的茶苦涩难喝。主人问他为什么熬这么浓的茶,他回答说,为了节约茶叶,他只是在熬茶时加了碱粉,这样就能把茶汁都熬出来。主人听了,乐得一连喝了九碗茶,因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到这么浓香扑鼻的清茶。喝过早茶、舔过糌粑后,主人就让登巴备马去外地办一件大事。出发时,他照例拱腰双手着地让主人踩着他的脊背跨上马背。殊不知刚一上路,主人就像醉汉那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但糊涂的主人不以为然,认为多走一会儿经冷风一吹,头脑就会清醒过来。哪知走到一处悬崖上的山道时,他忽地一个倒栽葱掉到山崖下去,摔了个半死。讲故事的老阿妈神秘地对卓玛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原来,那个主人由于茶碱中毒,浑身瘫软,脑袋发晕……”卓玛想到这里,心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主意。

于是,这天晚上,卓玛只小睡了一会儿就起床去帮助麻钦(炊事员)占堆老阿爸熬茶。占堆是一个被旺扎抓来的流浪老人,拐着一双罗圈腿走路,行动迟缓。卓玛趁他不注意,便把装在牛毛口袋里的半条茶叶全部倒进熬茶的大铜锅里,然后加进冷水,再用铜瓢不断舀起掺和,据说,只有这样才能把茶熬的更酽。茶熬好后,卓玛又帮助占堆一桶又一桶地打酥油茶。

这天早上,天刚麻麻亮,团丁们喝过早茶在旺扎的带领下向洛锅梁子进发。结果可想而知,一路上就有十多个团丁从马背上摔下来,有的被马拖着狂奔,有的被摔断了腿,旺扎本人也感到头重脚轻,昏昏糊糊,竟又找不出什么原因。末了,他似乎恍然大悟:那些兄弟们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精力都被甜蜜的女人们吸干了!?他不断咒骂着这些可爱又可恨的女人。

民团一伙拖拖拉拉,还未赶到指定位置,早已日上中天。旺扎一路骂骂咧咧,又是挥舞左手的皮鞭,又是挥着右手的手枪,好不容易才来到半山腰的一道小山梁上。可是他一看,那里根本不见国民党军队的影子。正在疑惑,从山梁的另一侧骑马走来几个民团的人。等他们走近了,旺扎才问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喂!怎么没看见国军?又没看见僧兵,总指挥又在哪里昵?”

那个头目模样的人抱怨道:“我也在找他们呀!”

旺扎骂道:“叭罗突吗!这些人都像狐狸那样钻到哪条山沟里去了?”

一个团丁喘吁吁地跑来:“红军……红军开过来了……”

旺扎立即挥舞着手枪:“跟我上!”

团丁们立即向山坡上冲去,成散兵线埋伏下来。

旺扎抬头远远看去,红军足有一个连的尖兵正沿着山梁从一侧包抄,后面不远,数不清的红军正沿着山道压下来。旺扎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强的军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啊啧!……怎么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多红军啊!?”

一团丁吓得悄悄往后退缩,旺扎正欲向那临阵脱逃的团丁开枪,自己的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于是,他犹豫了一会,便下令:“撤!”

溃退的团丁乱哄哄地骑上马慌忙逃跑。

旺扎带领的民团没发一枪一弹就败下阵来。为了能够找到一个能为自己解脱的理由,他一下山便骑马急匆匆地走进郎呷官寨,下马后直奔主人二楼客厅而去。

吉村迎着旺扎:“阿哥旺扎!你这是……”

旺扎没好气地:“快让开,我找大头人有事。”

吉村唯唯诺诺:“啦索!啦索!”边说边领着来人进客厅。坐下后,一个年轻姑娘急忙走来为旺扎斟上茶。

郎呷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旺扎铁青着脸坐在那里,问道:“这一仗……”

旺扎气呼呼地:“差点没把我这一百多斤撂在山上喂狼狗!”

郎呷急切地问道:“听说红军已经占领了甘孜县城?”

“怎么不占领。就凭我们这几十个弟兄根本抵挡不住。”旺扎怨天尤人地说。

郎呷气急败坏地说:“他们……说话不算数!”顿了一下他又说:“等有机会我一定找他们说个明白。你还是带着你们的弟兄,干你们该干的事去吧!”

“就几十个这样的人,连一条好枪都没有,我能干什么?”旺扎讨价还价。

郎呷眨着狡猾的小眼睛:“你也该动动脑子,没有人没有马没有枪你不知道到各个村子里去找?县府早已贴了布告,不仅要老百姓出人、马、枪,还要尽快把他们统统赶到外乡去,留给红军的只能是一座座空寨子。懂吗?”

8

这天上午,大地一片朦胧,远处的雪山被笼罩在沉沉雾气之中。做完早祷,格达邀约赤乃加措住持一同爬到大殿平顶房上,他手捻佛珠,望着不远处的驿道上那些背井离乡逃难的人们,忧心忡忡地说:“啊!你看这些苦海众生,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哪里才有他们理想的香巴拉呢?”

住持心情抑郁地说:“县府贴出的告示,像瘟疫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村村寨寨。告示把红军说得比从地狱里跑出来的魔鬼还凶恶。为了躲避灾难,百姓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啊!”

对于几天前在县政府召开的会议上海正涛、卢品之他们对红军的评价早就产生怀疑的格达,这时,禁不住说:“哼!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红军未必能像野火那样从遥远的南方烧到康藏高原。我相信扎西对红军的评价,扎西是一个不喜欢为别人说好话的人。”

住持说:“但愿红军这一来,能让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就好了。”

他俩正说着,益西群批就气喘吁吁地走上来。

格达迎着益西群批担忧地问道:“红军已经打到甘孜来了吗?”

益西群批说:“是呀。据说县衙门那些官员早就带着一些军队逃走了,逃得比受伤的狐狸还跑得快,红军没放一枪就进了甘孜城。”

“民团没去阻击红军?”

“去啦!可他们是用鸡蛋去碰石头,根本不是红军的对手。”

“啊!是这样。那么,各大寺庙呢?没派僧兵?”

益西群批摇摇头说:“不知道。”

“还听到什么消息?”

“有人说,红军很快就要开到朱倭来啦。”

格达对于国民党这支军队,当然心中有数,于是说:“像国民党这样毫无抵抗力,红军当然就可能长驱直入。这些人啊,平时只会作威作福,鱼肉百姓……”

益西群批说:“不过,听说玉隆草原的夏克刀登大头人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开过来了。”

格达不禁一怔:“夏克刀登他……真有此事?”

益西群批肯定地回答说:“这消息是从林葱那边传过来的。”

格达略加思索吩咐说:“快备马!”

益西群批:“啦索!仁波切,你这是?”

“去林葱,见夏克刀登。”

格达骑上白龙驹离开了白利寺朝林葱走去。

他喜欢骑这匹大白马白龙驹,还不仅因为白龙驹的名字是玉隆草原的大头人夏克刀登给取的。那是三年前的那个秋天,格达应夏克刀登之邀去草原参加赛马节。赛马场上的马一匹比一匹骏,跑起来就像一支支离弦的箭射向远方,直看得他眼花缭乱,羡慕不已。夏克刀登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待格达离开玉隆草原之前,特地让他的一个娃子赶来一群乘用马,让格达挑选一匹自己最称心的马。在一群马匹中,格达活佛挑来挑去,终于挑出一匹身材短,胸肌健壮的大白马。

夏克刀登故意做出心疼的样子,笑了笑道:“古学真是独具法眼,把我最好的一匹小宝马选走了!”

格达调侃道:“如果大头人不是真心诚意要送我一匹好马的话,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呀!”

夏克刀登笑得更开心了,说:“啊啧!别说一匹马,古学再选几匹又何妨!?”

“岂敢!岂敢!”格达说:“如果那样做,我还能走出这玉隆草原吗?”

“当然。我玉隆草原的大门随时都是向古学开着的,来去自由。我倒是担心,古学这一去又要何年何月才能来玉隆草原?”

“会来的。”格达肯定地说:“今后少不了要找大头人的麻烦。”

“只要我能办到的,古学尽管来找好了。”

“好。既然大头人这么慷慨相赠,就请大头人给大白马起一个名字吧!”

夏克刀登抚着没有胡须的下颚,望着南方天空的一抹像龙一样的白云,想了想说:“就叫它白龙驹吧!它一定会给你带来吉祥的。”

“多谢大头人的赠予与祝福。”……

格达和益西群批骑马从白利寺出发,快马加鞭,刚走出不远,便来到夏克刀登的临时住地。未经通报,他就急急地走进二楼客厅。

正在客厅里一愁莫展的夏克刀登,见表情肃然的格达走了进来,先是一愣,接着就同格达拉手行贴面礼。

坐定后,侍卫立即走来给他斟上一碗浓浓的酥油茶。夏克刀登说:“古学啊,你是打卦掐算到我已经来到这里的吧?”

格达笑道:“本波啦的大军压境,千万只马蹄踏得大地都在抖动,谁不知道呀!但不知你此次来……?”

夏克刀登说:“见多识广的老朋友不是明知故问吧?红军不是已经打到甘孜来了吗?总不能让红军轻而易举地就进入玉隆草原啊!所以,德格土司格旺邓登就命我随他一道前来阻击红军。”

格达紧紧盯着对方说:“啊!明白了。你是他的军事长官嘛,当然要听他的命令,要听他的差遣了。但是,既然你是受命于德格土司,那么,德格土司又是受命于谁呢?”

夏克刀登避开格达的眼锋,“当然是当今执掌康北大权的西康宣慰使诺那喇嘛。”

格达紧追不舍,“而诺那喇嘛又受命于谁呢?”

夏克刀登含糊其词:“谁知道,大概是二十四军或国民党吧,他不是国民党任命的西康省宣慰使吗?”

格达耐心地说道:“是呀!这样一来,你不是在帮助国民党政府和二十四军吗?难道这些年来你受他们的气还没受够?现在反而帮助他们打起红军来了。而据我所知,诺那喇嘛早已跑到娘绒去了,可你还跑来替他卖命,这又何苦呢?因此,作为老朋友,我想对你进一言,那就是犯不着去为德格土司、为诺那喇嘛冒这么大的风险。更何况大头人你对红军知道多少呢?”

夏克刀登肯定地说:“红军已经占领了甘孜,下一步就会进攻我玉隆草原,这就够了。”

“大头人根据什么作出这样的判断?我知道你是一个处事谨慎的人,怎么会……?”

“直觉告诉我,如果毫无抵抗,红军就可能长驱直入。”

“过去冤家械斗,争权利、土地、财产、草原、牛羊,大头人认为红军会去占有你的玉隆草原和牛羊吗?我看不会。”

“那么,红军为什么会打到甘孜来了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红军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你还没见过红军,竟为红军说起好话来了。古学你是不是听到有关红军的一点什么消息?”

格达坦率地:“是的。除了诺那的海正涛副官说的,还有扎西告诉我的一些有关红军的情况,不知道您是否愿意都听一听?”

“都听。不过,我最想知道的当然是真实的情况。”

“情况是否真实,我不能断定。我只能说,来自两方面的消息都证实:红军确实是一支十分了得的队伍。远不说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围追堵截都没能消灭红军,就是去年红军攻打泸定桥一事,想来大头人早已知道;最近,国民党二十四军余如海的三个营又在丹巴遭红军重创,逃至道孚、炉霍……”

夏克刀登狐疑地一笑。

格达推心置腹地说:“所以,此次是否同红军交火,还望大头人审时度势,三思而后行。请大头人正如格言说的那样:为今生,爱惜自己的声名;为来世,爱惜自己的福分,千万不要将自己往深渊里推。”

夏克刀登不断颔首:“啊!古学言之有理。不过,如果交火会怎样呢?”

“因为这不是两个部落乃至两个土司之间的冤家械斗,而是战争。既然是战争,一旦打起来,只能两败俱伤、损兵折将,百姓遭殃。”

“那……不交火呢?”

“当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我现在已是箭在弦上。”

“改弦易辙还来得及。”

夏克刀登仍然犹豫不决。

9

正当格达在林葱煞费苦心说服夏克刀登不要同红军作战的时候,红军某师的师长和参谋长正在朱倭的师指挥所作战室里,围着一张从西康宣慰使公署别动大队那里缴获来的大地图,作战斗布署。

正在这时,两个红军干部走了进来,他们同时举手敬礼,其中一个干部报告说:“×团团长刘振国、政委赵明川奉命前来报到。”

师长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样?夏克刀登还没有动作吧?”

刘团长立即回答说:“夏克刀登的骑兵大队今天上午就已经到达距我部五公里的那个村子,大本营就设在那里。据侦察,夏克刀登和格旺邓登土司就住在那里督战。今天傍晚或明天早晨就可能向我阵地发动进攻。”

参谋长布置说:“你们来看,刘振国的任务是,带一个加强连,从左翼的山腰直插夏克刀登的大本营,这一路山腰沟壑多,有几处峭壁,没有路,行进难度大;赵明川也带一个加强连从右侧迂回直插夏克刀登的大本营。这一段路地势平缓,易于推进,但有可能与夏部遭遇。无论左翼还是右翼,遇敌即消灭之,务于明日上午十点准时赶到卡攻夏部大本营,抓获德格土司格旺邓登和夏克刀登大头人。”

师长特别交待说:“战斗中,根据朱总司令的命令,注意不要伤害格旺邓登和夏克刀登,尤其是这个夏克刀登,他是康北地区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我们应当尽量争取他,也许他今后还能做一些有益的工作,至少让他不要再与我军为敌。”

刘团长和赵政委同时举手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作为这个在执行《康(定)、道(孚)、炉(霍)战役计划》中屡建奇功的主力团的一团之长,刘振国深感自己此次肩负的责任重大。据情报,夏克刀登此次带领的部队都是骑兵,而他自己从没有过同骑兵作战的经验。但他坚信,只要认真执行上级的指示,紧紧依靠全团将士,就一定能够克敌制胜。所以,他同赵政委一道从师部返回来,便立即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让大家出谋献策。最后,又由各营、连分别召开会议,讨论落实作战方案。天刚黑下来,他同赵政委就分别带领两个加强连向目的地进发。

高原的春夜,月明星稀,寒风刺骨。刘团长率部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上艰难行进。

山崖下,隐约可见在一处平缓地带,搭着无数顶帐篷,这是夏部的一个营地。

山崖上,一红军战士踩塌一块岩石,轰隆隆地朝山下滚去。一直滚到夏部帐篷边,惊得夏营一阵骚乱,顿时枪声大作。

隐蔽未动的红军,待枪声停止后,又沿着山崖继续缓慢前进。……

就在同一时间,赵政委率领的一个加强连在通过一个小村庄附近时,恰与夏部哨兵遭遇。营地里迅速跑出来一大群身穿藏装的士兵,双方展开激烈战斗。赵政委率部边打边从侧面向前迂回前进。……

翌日凌晨。随着一阵阵沉闷的海螺号声响起,夏克刀登的一支骑兵部队“啊嗨嗨--”地狂叫着向前冲去。沙尘迷漫,枪声四起。

在红军阵地指挥所里,师长从望远镜里观察着冲来的敌军,当即命令炮兵开炮。

数发炮弹呼啸着向敌军阵地飞去,敌军被炸的晕头转向,乱作一团。

紧接着,红军阵地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一队队红军战士纷纷冲出战壕向敌军猛扑过去。双方展开残酷厮杀。……

夏部武装这一惨败的场面,被前来督战的格旺邓登看在眼里,不禁使他胆颤心惊。他始未料到红军竟是这么一支厉害的队伍。难怪国民党那么多军队都没有能够消灭他们,诺那喇嘛所带的那么几个可怜的士兵哪里是红军的对手。他自信几年来他的军事长官夏克刀登统领的这支武装,无论是对国民党军队、藏军和其他土司的武装作战,总是胜多败少,但这次却是遇到了红军这样的天兵神将。他似乎感觉到大祸即将临头,自己煊赫的土司宝座正摇摇欲坠。他这时虽然身着昂贵的火狐藏袍,浑身却不住地打着冷颤。但是一个拥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被历代皇朝册封,被邓(柯)、德(格)、白(玉)、石(渠)、同普(今西藏自治区的江达县)一二十万百姓拥戴的大土司,而且还据有一个“法王”(对崇信佛教的高级官吏的敬称)头衔,岂能就此善罢干休!于是,色厉内荏的他仍对夏克刀登训斥道:“作为指挥官,你不能只是从望远镜里看热闹啊!快把你的军队都派上去吧!你不是常说你训练出来的兵士个个都像下山的猛虎吗?让他们都冲上去拚杀啊!”

夏克刀登轻蔑地瞥了土司一眼,冷然一笑道:“这样的场面不是看西洋镜,并不好看。这支望远镜谁要看谁拿去看好了……”

“啊啧!”格旺邓登吃惊地看着对方。是啊,在他的领土内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对他如此不恭,哪怕是稍稍表示出一丝的不快。要是换一个场合,只要他一个眼色,他的卫士便会立即冲上来把对方制服,丢进地牢或处以极刑,剥皮、挖心,然而这是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何况还没等卫队有所动作,对方的卫士早已剑拔弩张。因此,他此时不得不屈尊克制,把一股怒气强咽到肚子里,不满地扁扁嘴说:“大头人你看着办吧!我现在下楼去等着你胜利的喜讯。”说罢,就转身在卫队的簇拥下离去。

夏克刀登再次举起那支单筒望远镜,前方惨烈的战斗场面,使他不忍目睹。正当他不知道应当发出何种指令之际,一个侍卫官气喘吁吁地跑上平顶房来,嗫嚅地报告说:

“本波啦!快撤吧,土司他……他已经撤走了!据说他还是骑的那匹雪青马,跑的比风还快……”

“行了!行了!”这事似乎早已在夏克刀登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留下什么口信吗?”

“没有……”待卫官的话还未说完,官寨周围突然枪声大作。

夏克刀登惊疑地问作战参谋:“这是……?”

参谋正欲回答,一士兵气急败坏地跑上来,结结巴巴地说:“报……告……红军……他……他们……”

夏克刀登故作镇静:“什么?红军怎么会……?你们是干什么的?”他转向卫队长:“快去组织反击,绝不能让红军接近官寨!”

卫队长正要转身离去,刘团长带领部队已冲上平顶房来。

夏克刀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正在这时,赵政委也率部赶到。

刘团长说:“夏克刀登大头人,请吧!”

夏克刀登眼看自己已成为瓮中之鳖,无可奈何地低下了高贵的头。

刘团长、赵政委几乎同时一看怀表,正好是上午十点正。

最近查询记录

本节查询“虽然” 本节查询“文” 本节查询“令” 本节查询“何” 本节查询“然” 本节查询“宝” 本节查询“雾” 本节查询“第二” 本节查询“第一” 本节查询“敢” 本节查询“大” 本节查询“道” 本节查询“金” 本节查询“非我” 本节查询“盛” 本节查询“鸡” 本节查询“来自” 本节查询“劳” 本节查询“圣” 本节查询“名” 本节查询“温” 本节查询“不可思议” 本节查询“国” 本节查询“亲自” 本节查询“雅” 本节查询“不离” 本节查询“字” 本节查询“亡” 本节查询“屈” 本节查询“田” 本节查询“仰” 本节查询“芳” 本节查询“问” 本节查询“知之” 本节查询“王” 本节查询“存” 本节查询“祥” 本节查询“洪” 本节查询“音” 本节查询“良” 本节查询“刑” 本节查询“轻” 本节查询“娘” 本节查询“传” 本节查询“殿” 本节查询“拜” 本节查询“不为” 本节查询“体面” 本节查询“须” 本节查询“铁” 本节查询“为之” 本节查询“枝” 本节查询“技” 本节查询“之门” 本节查询“白衣” 本节查询“万物” 本节查询“空” 本节查询“敝” 本节查询“二三” 本节查询“这般” 本节查询“'” 本节查询“不及” 本节查询“而得” 本节查询“主宰” 本节查询“舍” 本节查询“鄙”

反义词

近义词

词组

谜语

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