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潜逃的女人们 --鸦片战争.

“她终究是会走的。现在这样的时刻到来了。”连维材在那座已经没有西玲的、潇洒的小宅院里,小声地说道。

西玲离去了,连维材再一次体会到他是多么爱西玲。

现在他是否要通过对失去喜爱的女人的悲哀的忍耐,来考验自己的力量呢?

1

连哲文游学苏州即将结束,他不久就要回厦门了。但他还不想回去。

这两年来,哲文整天画画,弄得老师周严只能摇头叹气。但对他来说,绘画却是人生的启蒙。如果回到厦门,恐怕很难遇上像昆山道人这样杰出的画师。“看来你已经开辟了新的道路,从我这儿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昆山道人虽然这么说,但哲文感到还可从他那儿吸收很多东西。

哲文不愿离开苏州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女人。

哲文经常到哥哥们挨次托付的妓女丽云那儿去,但他跟丽云并没有很深的关系。他们的年岁相差太大,而且她曾是哥哥相好的女人,所以一开始就产生不了情感。

她的房子紧靠着运河,窗子下面经常停靠着一只邋邋遢遢的舢板船,船上有一个粗野的少女。哲文之所以经常上丽云这儿来,就是想看一看这位女船老大。这不是出自对异性的兴趣,而是作为一种绘画的素材在挑逗着哲文的心。

夏季的某一天,哲文来到丽云那儿。丽云吸了鸦片睡着了。日头还很高,窗上挂着竹帘子。

哲文朝窗外看了看,女船老大的舢板船没有系在那儿。他已经三次没有看到这只舢板船了。上一次来的时候,丽云半开玩笑地跟他说:“那个大脚美人最近不见啦。大概是上什么地方去了吧。看你怪可怜的。”

这天,看到丽云衣衫不整的睡姿,年轻的哲文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情。他快二十岁了,还没有亲近过女人哩。

因为是夏天,丽云没穿内衣,只罩着一件长衫。长衫的料子是极薄的粉红绸子,上面印着竹叶的花纹,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长衫的大襟是解开的,裸露的胸脯上只覆着一把泥金的扇子。不知什么时候连这把扇子也滑落了。

因为出汗,长衫几乎湿透了,粉红的绸子紧贴在身上,颜色显得更浓。Rx房的四周也湿透了,xx头清楚地显露出来。

因为是哲文,所以她并不注意自己的睡相;加上又吸了鸦片,睡得十分香,连长衫的也撩了起来。下身连裤子也没穿,而且跷起一只腿,连腿肚子也露了出来。竹帘的影子变成细线条的花纹,投射在她的腿肚上。

如果没有竹帘投下的影子,哲文也许会转过脸去。但印在腿肚子上的条纹却不由得吸引住了他。

他很年轻。他的胸口扑通扑通直跳,心儿简直要穿透后背跳出来,他不由得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

他走到丽云的身边,弯下身子,手儿哆哆嗦嗦地伸向丽云的腿肚子。当触及大腿的内侧的时候,哲文的手指头激烈地颤抖起来。不过,丽云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吸了鸦片,睡得又香又甜。哲文马上缩回了手。他的脑子里闪现了另外的事物——画。

“这个女人并不美,她的肌肤甚至可以说是丑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使我的心儿这么怦怦地跳动呢?这个三十岁的女人的肉体已受到鸦片的腐蚀,决不会具有蛊惑的魅力。是什么给它带来了美感呢!?”哲文看到了窗子,他心里想:“啊,是竹帘的影子!”

他走到窗边,卷起竹帘。耀眼的阳光,一下子照满了屋子。哲文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丽云。刺眼的阳光也不能惊醒这个吸了鸦片而熟睡的女人。她只转了转脸,身子一动也未动。

阳光是无情的。完全暴露在阳光中的肌肤,松弛而无光泽。那是一片枯肉。

“对,那是影子。不是普通的影子,是带着许多细直线的影子。我从未见过使用这种方法画的画儿。”

正当哲文这么想的时候,窗外有人喊道:“这位少爷真糟糕!把女人弄成那个样子,还要打开帘子!”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停靠了一只画舫。画舫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踮起脚正朝屋子里瞅着。说话的就是这个女人。她那张圆下巴的脸蛋儿,叫夕阳一照,显得光彩夺目,十分漂亮,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女人见哲文红胀着脸,没有答话,于是跟他打招呼说:“你的相好的在睡觉,怪寂寞的吧。到我这儿来喝一杯吧。”女人的话带有北方口音。

画舫是一种涂着彩色的带篷的船。这是一种游玩的船,不是运载货物的。在江南的水乡,流行用这种画舫载着歌妓游玩。不过,现在向哲文打招呼的女人并不是妓女。后来据她说,她是租了一只画舫在独自游玩。

哲文叫这个女人夺去了魂魄。这大概是由于窗外射进的阳光,把丽云的丑陋、枯萎的肌肤无情地映在哲文的眼中,因而紧接着所看到的美更加打动了他的心。而且哲文具有艺术家的气质,他对第一印象尤其敏感、强烈。

以后,他跟画舫里的女人见过多次面。每次见面都是在船上。约会的方式大体是这样:“明天在桃花桥见面。”

女人自己说她的名字叫李清琴。但她从未说过她住在什么地方,坚持问她,她就笑着回答说:“我住在船上呀。”

画舫上还有船家夫妇俩。他们的嘴都很紧,有关清琴的事情,除了她简单的经历外,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在分手的时候,一般都是先让哲文在什么地方下船,然后她继续坐在船上向什么地方开去。

不过,清琴并不叫人感到她是个神秘的女人。相反,她性格开朗,心直口快,爱打听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她的这种毫不羞怯的性子,对性格内向的哲文来说反而有一种吸引力。

事实上清琴也确实很少登岸。她在躲避石田时之助。

由于林则徐调任,她的使命暂时告一段落。在武昌将有另外的人来刺探林则徐身边的情况。她已接到新的命令,要她留在苏州,接近连维材的儿子。

看来北京已开始注意金顺记了。

石田时之助向清琴提出,他想趁林则徐荣升的机会,辞去幕客,跟清琴一起生活。清琴一听这话,说了一句:“啊呀!我太高兴了!”然后就逃到船上去了。

苏州当时是一个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石田红着眼睛,每天在拼命地寻找清琴。

清琴跟哲文说:“有人在寻找我,所以我到处躲藏。”

这一半是事实,一半是谎言。

她编造了一段经历,说她是一个不满家里订的亲事而逃出家门的姑娘。

2

连维材也叫西玲从自己的手中逃走了。不过,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他已经一年多未去广州了,而且他早就知道简谊谭跟承文勾结在一起,发了大财。

西玲和谊谭除了一般的姐弟的感情外,还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同志式的感情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一点连维材也是很清楚的。现在谊谭既然发了财,西玲当然不愿再受连维材的束缚了。

西玲有一颗奔放的心。为追求自由从波斯流浪到印度的帕斯人的血液,现在以另一种形式流在她的血管里。“无聊死了!”她经常这么说。这句话表明了她无法忍受束缚的性格。西玲最大的魅力就是她那奔放不羁的性格。连维材为自己有力量把她束缚住而感到高兴。

“她终究是会走的。现在这样的时刻到来了。”连维材在那座已经没有西玲的、潇洒的小宅院里,小声地说道。

西玲离去了,连维材再一次体会到他是多么爱西玲。

现在他是否要通过对失去喜爱的女人的悲哀的忍耐,来考验自己的力量呢?

连维材跟石田时之助不一样,他只要想找,马上就可以把西玲找到。他很了解她弟弟的近况,只要循着谊谭的线索去找,很快就会了解西玲在什么地方。

道光十八年,连维材来到广州时,由于日益高涨的严禁鸦片的浪潮,弛禁论已经销声匿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危险当然会向承文和谊谭的身边逼近。而这两个青年人却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得意忘形地大搞冒牌鸦片的买卖。由于资本充足,甚至在西关租了仓库,规模比以前搞得还大。

连维材叫来一个眯缝着眼睛的侦探。

“我想找谊谭姐姐的住址。”

“这个我已经知道。”

“在什么地方?”

“在石井桥附近。”

“石井桥不是乡下吗?难得她能够窝在这种地方。……我不在这里的一年多时间,她干过一些事情?”

“邀朋呼友,几乎每天晚上都举行宴会。”这是一位很有本领的侦探,他什么都知道,但只回答所问的问题。

“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读书人。”

“现在石井桥的情况怎样?”

“还是跟那一带的读书人交往。他们都叫她西玲女士,看样子她很得意。”

连维材歪着脑袋想了想。

以前西玲同鲍鹏那些外国商馆的人以及街上的流氓头子交往。这些人同读书人可大不一样。不过,她不愿意受束缚,为了排除寂寞,她什么事都能干的。她跟那些闲散的知识分子交往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连维材要侦探给他画了一张路线图,然后低声地说道:“我得去一趟看看。”

林则徐介绍的王举志已经极其秘密地来到金顺记的广州分店。他的相貌、言谈、思想等一切都显得爽朗、正派,连维材暗暗地为他的人品称赞。

“我要到乡下去一趟。”连维材这么一说,王举志央求他说,“请您也把我带去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喜欢在乡下走动走动。以前我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

“我是到一个叫石井桥的地方去。”

“啊,那一带最近我去过。我还在那儿交了一个朋友。我想去看看他。您在办您的事情的时候,我到我的朋友那儿去。”

于是两人一块儿朝石井桥走去。

出广州城向西,沿河北上,接连有泥城、缯步等小镇。东边有“四方炮台”,再往北去,即到后来鸦片战争时平英团包围英军的三元里。石井桥是位于三元里西北方向的一个乡间小镇。

刚过旧历正月,风和日暖,珠江沿岸一片新绿,到处可见浑身泥土的农夫在地里干活。

“他们这么拼命地干活,劳动的成果几乎全被当作捐税、佃租拿走了。”王举志一路上说的都是这种话。

一到石井桥,王举志说他要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去拜访一个名叫李芳的朋友,便跟连维材分了手。

西玲的家很快就找到了。这座房子好像是在城里发了财的商人,为了享受田园生活而建造的别墅。连维材并未向出来的女佣人报自己的名字,只是说:“我要见西玲女士。告诉她,关于她弟弟的事,我有话要跟她说。”

3

房子并不怎么宽敞。客厅里传出热烈议论的声音。其中有江南口音。那是一种“处士横议”——未能踏上仕途的读书人,他们的议论方式带有一种特殊的情调,一下子就能听出来。他们喜欢用悲愤慷慨的调子痛骂官府。

他们之中鱼龙混杂,并不一定都是品质恶劣的。因为当时的世道不能写端正的楷书就不能当官,所以有不少在野的遗贤。而且拥有超众的才能往往是会受到排挤的。

连维材被领进另外一个房间,在那里等了不一会儿,西玲就走了进来。

“是你呀!?”也许是她故作镇静,她看到了连维材,言语态度上也未露出动摇的神色。

连维材也没说多余的话。“我到这里来,是关于谊谭的事,有些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呀?”

连维材回去之后,西玲打内心里感到精疲力竭。对于她的不辞而别,连维材只字未提,只告诉她谊谭有被捕入狱的危险。

“当然,也关系到承文。”连维材说道,“像承文这样的人,我觉得坐坐牢对他也许有好处。我正考虑我的处理办法。不过,谊谭不是我的孩子,他的事,你作为他的姐姐应该加以考虑。”

西玲极力忍着一阵阵头晕目眩,说道:“我明白了。我也要采取措施。”

连维材点了点头,说:“这一次不如说谊谭是受了牵累。他们一开始就策划好了要陷害承文。就是说,他们要通过陷害承文而把我逼入困境。……”

“他们是……?”

连维材简短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补充说:“当然,幕后操纵的是公行,但实际动手干的是颠地商会的鲍鹏——那个忠实于你的家伙。”

交谈的时间很短。事情一谈完,连维材丝毫未露出依恋不舍的样子,提腿就走了。尽管这样,西玲还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连维材对她的爱。被人爱就意味着受束缚。她希望摆脱这种束缚。再说,连维材虽然爱她,但她始终捉摸不透连维材这个人。

他是个可怕的人。跟他比起来,现在她所交往的这些男人,她是很了解的。这些人太容易了解了。他们绝不会束缚她的自由,可以使她放心。

她一度交往过商人和街上的流氓地痞。他们有着明确的金钱欲望。这些人也很容易了解。现在在她家客厅里的那些男人,大多向往着当官。总的来说,后者比前者更富有男人的味道。他们说话慷慨激昂,可以排遣寂寞。有时还说一些很傻的话。

连维材的身上有什么呢?她至今还不了解。好像既无金钱欲也无权势欲。肯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所理解不了的。她所了解的只是他的爱。但西玲并不是唯有爱就可满足的女人。

大概是她脸上失去了血色,她用双手使劲地搓了搓面颊,然后才回到客厅。

客厅里有五位客人正在大发议论。一个浙江口音的人,正用极其粗鲁的语言痛骂官吏的贪污:“副将韩肇庆这小子,听说他捞了一百万两。他妈的!他严禁个屁!大鸦片犯他放过,尽欺侮小家伙。小家伙出不起贿赂嘛。”

这人的名字叫钱江。他到处骂人出自己胸中的怨气,据说正经的绅士都不理睬他。不过,他确实很有文才。

在太平之世被认为是多余的人,往往到战乱的时代才能分辨出真假。钱江这个人当然有很多缺点,他平时虽然盛气凌人,胡吹胡擂,但他和那些一上战场就卷着尾巴逃跑的无赖还有所不同。在鸦片战争中,他主动要求站到斗争的第一线上,因此后来被流放到新疆。他虽然粗暴,但确是直肠子的好汉。

“就是嘛,尽欺侮弱者。”西玲帮腔说。

“嚯,西玲女士这次说的话很有感情。”旁边另一个客人说。

“啊呀,这……”西玲跟往常不太一样,有点慌乱起来。

“说起来有点不好听,以前西玲女士的帮腔有点像起哄。不过,这一次很真挚。太好了。”

以前她确实是为了解闷而来听这些热烈的议论,即使插几句话,当然缺乏认真的劲头。不过,这次帮腔跟往常不一样。原因只有她自己明白,但也有人从旁看得很清楚。——她害怕起来。

“何先生真叫人害怕。”她瞅了瞅说话的对方。

这人叫何大庚。一向为大官儿当幕客。后来林则徐来广州时,他成了林则徐的幕客,主要负责草拟文件书函。

“我有点事,要失陪了。我不在这儿,仍请大家慢慢地谈。我叫人马上拿酒来。”西玲说后,走出了客厅。

对于谊谭的事,她必须采取她自己的措施。

“怎么办?……”她在走廊上紧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4

白天的广州城内。

地点是在贡院的旁边。

贡院就是科举的考场。在这里正举行广东省的“乡试”。各省乡试及格的人,即为举人,能取得去北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考试要进行数天,为了防止作弊,在考试期间要与外界完全隔绝。每个考生关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这房间很像监狱里的单人牢房,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兼作书桌用,当然带有便桶。

广州的贡院可以容纳八千名考生。就是说,有八千个单人房间。那简直像无数栋连檐屋日本的贫民窟因屋檐紧联屋檐,挤在一起,称作“长屋”。这里暂译为“连檐屋”。联接在一起。

贡院的附近,白天几乎没有行人。

连承文正从那里经过。他走得并不急,可能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对周围根本没有注意。

这时他遭到了一群暴徒的袭击。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他记不清究竟有几个暴徒,但不止一个是确定无疑的。

他首先被包围了。“不好!?”他刚这么想,一个汉子就猫着腰向他冲过来。

他感到心口窝上一阵剧痛,马上就失去了知觉。撞他的汉子低着脑袋,但承文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这汉子的脸。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好像在哪儿见过。

当他恢复知觉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间小房间里的木床上。承文没有应过科举的考试,但他觉得这儿很像经常听说过的贡院的单人房间。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房间,木板墙上没有任何装饰。靠墙摆着一张小书桌,他躺着的那张简陋的木床紧贴书桌对面的木板墙。房角上放着一个带盖的圆桶,不用说也可知道那是便桶。

没有一个窗子。承文试着推了推门,那扇厚实的木门一动也不动。

他显然是被监禁了。

“是谁把我抓来了呀?”

是作为鸦片犯被官府抓来的吗?不,如果那些人是当官的,不会一句话不说就扑上来;应当耀武扬威地自报姓名,大喝一声:“不准动!”然后才走过来。再说,这房间虽然简陋,但比官府的监狱,那恐怕还要高级得多。

仔细一看,在小桌前面的木板墙上,与桌子差不多高的地方,有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木框框。这框框的颜色比四周的木板墙的颜色要深一些。

看来好像是安在墙上的窗子。推了一下推不动,一定是从外面开的。这框框的作用后来才弄明白了。到了一定的时间,那儿就打开,向桌子上扔进一顿粗糙的饭食。

跟贡院的单人房间不同的地方,是桌子的旁边有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把书籍带进贡院,那就是作弊。

“他妈的!究竟是谁叫我吃这种苦头!?”

承文心里恨极了,两只脚把地板跺得山响。但这只能告诉他地板是多么坚固牢实。

“不过,那家伙是谁呢?”

那张面孔他总觉得面熟。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袭击者呢?他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起来。

接着他为鸦片而担心起来。他担心的不是西关仓库里的那些冒牌鸦片,而是他不能不吸的鸦片。既然被监禁了,当然不会给他鸦片抽。一想到发烟瘾的痛苦,承文简直要发狂。“只要给我鸦片抽,干什么都行,忍饥挨饿也可以,用鞭子抽、用棍子打也甘愿忍受。”他不知道抓自己的是什么人。但不管是什么人,他都愿意向这个人跪下哀求。

从石井桥到广州约有三十公里路程。

西玲首先央求村里的一个小伙子给他送一封急信,然后自己坐轿子向广州出发。

墨慈商会的办事处设在西关十三行街最西边的丹麦馆里。这里名义上说是丹麦馆,其实当时一家丹麦籍的商馆也没有,而只有几家英人商馆和一家帕斯人商馆杂居在这里。

西玲走进附近一家茶楼的单间,然后派人把谊谭叫来。谊谭已从信上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但他还露出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

“姐姐,会是真的吗?”他问道。

“当然是真的。”西玲肯定地说。她深知连维材在这种事上绝不会说谎。他既然说了,绝不会有假。

“那么,该怎么办呀?”

“一定要把货物全部转移到当官的注意不到的地方去!”

“什么地方好呢?”

“澳门怎么样?”

“鸦片都是从澳门运到广州的。怎么能运往澳门呢?”

“现在不谈这些了。”

“那就这样办吧。”

“就这么办,马上就办!”

“真够呛!这么忙的时候,承文这小子不知跑到什么地方,连面也见不着。”

“一定是躲起来了。”

“好吧,我相信姐姐的话,先处理货物吧。……我赶快准备船。”

“给我留下一箱。”

“干什么?”

“我买。三百两行吗?”

“便宜一点给你吧。”

办起事情,谊谭一向爽快麻利。仓库里的存货一下子就搬空了。这事一办完,他就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采购食品了。

西玲把一箱冒牌鸦片送到颠地商会的买办鲍鹏的家中,同时写了一封告密信。

她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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