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嫁则已.

1.在沉默中爆发

簇新的徐亮和陶然在一个豪华的餐厅单间里巡视,穿旗袍的小姐娉娉婷婷进来,问现在是否点菜;陶然不敢,心中没底,不知道今天能来几个人呢。于是对小姐说等一等;小姐又问“二位现在要喝点什么吗”,陶然还是说等一等。小姐走后,陶然看着按照七个人布置好的餐桌沉思:“今天顶好的情况是,五个人都到。顶差的情况,只来护士长一人儿!”

“不至于。起码谭小雨、苏典典会来。”徐亮倒乐观。

“难说。都正处于关系紧张的时候,一句话不对,就有可能打得天翻地覆慨而慷。”

“放心,苏典典是不会和肖正打的。”

陶然感慨:“典典要是能和肖正打打架倒还好了,还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一味地顺着他,一味地迁就他,出了事一味地装聋作哑,能行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是这么一道汤,肖正他能不腻?我要是肖正我也得腻。真想跟典典说,适当的时候,跟他打上一架!”

两人这样说着话,半个小时过去了。半小时内小姐进来了三次,平均十分钟一次,问是否需要点菜,很是给人压力。

“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陶然问徐亮。

“再等等,还不到时间。”

“催催他们。”

徐亮叹口气:“没有‘他们’。只有他和她,他和她,”用手点着桌上的位置作为他和她的代表,“你知道他们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一催,很有可能是火上浇油。”

其实这时肖正和苏典典已经在酒店的停车场上了,如果不是临下车前典典的一句话,他们现在早就跟陶然他们一块儿了。那句话典典憋一路了,憋几天了,最后一刻,突然就憋不住了。当时肖正刚刚把车停好,典典开口了。

“哎,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哪个朋友?”

“就那天上咱们家来的那个,你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的那个。”

“噢,他呀。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还是你只是当着他的面这么一说?”

“怎么啦?”

“这人不怎么样。”

肖正皱起了眉头:“别瞎说,你又没跟人家接触过。……”

一向顺从的典典冷笑一声:“没接触过我就不说了。”

肖正颇意外地看典典一眼:“他怎么啦?”

“怎么啦?……就那天,你接电话,叫我去陪他一会儿,他居然就……就……”说不出口,脸都涨红了。

“就怎么啦,说呀!”肖正意识到事情非同一般,催她。

“就跟我动手动脚。……”

“不可能!”肖正断然道。

典典简直不相信这就是肖正的反应,她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说谎了?”

肖正缓和一下口气:“不是说你说谎,但有可能是你多心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他都干了些什么,就说我多心?”说着用手顺着肖正的头向下用力地一路捋将下来,“就这样!这是我多心吗?”

肖正一下子神情严肃:“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叫他来!现在!我跟他当面对质!”

肖正沉思一会,拿出了手机:“我给他打电话!”对方没有开机。肖正收了手机,自语:“他怎么会呢?他不会的!……他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中学,大学,研究生,到工作到现在,一直没断了联系。……”

典典没听到肖正说的什么,她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或说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肖正,你是不是跟他说我什么了?”这才是她一心想要知道的。

“我跟他说你什么?我跟他说你干什么?”一脸的莫名其妙,心里却着实有点发虚。

“你如果不跟他说我,他敢在我们的家里,在你还在家的情况下,就对我这个样子吗?”

肖正忙道:“典典你不要胡乱联系……”

典典盯着他:“徐姐说,按照她的经验,一个男人如果敢对他朋友的妻子不尊重,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是因为他朋友在他面前对自己的妻子不尊重。……”

肖正气得脸都红了:“那个姓徐的女胖子——我,我早叫你不要跟她来往,这种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乱拉老婆舌头,惟恐天下不乱,……”

“别扯别人。我就想知道,你跟你的朋友说了我些什么。”

“你怎么能相信那个胖子的话?”

“不管这话是谁说的,我觉着有理!否则,你那个朋友,他怎么敢!……肖正,告诉我,你到底觉着我哪里不好?”这话里所含的千言万语令肖正悚然一惊。典典催问:“说呀!”

肖正虚张声势:“你让我说什么!”

典典毫不退缩:“到底觉着我哪里不好!”

肖正不理她,开车门欲下车,典典一下子伏过身子给他关上了车门,强硬地:“说!!”

肖正吃了一大惊,看典典的目光如看一个陌生人。典典毫不回避地正视着他。看了一会,肖正伸出手来,抚摸典典的长发:“典典,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典典突然爆发了,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够啦!!……肖正,你说,我到底怎么样?结婚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忠心耿耿说一不二,小雨妈妈生病,你一个电话我就飞了去连朋友就不顾了!……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没有别的机会,我有!喜欢我的人比喜欢你的人多,多得多!比你有钱的,比你年轻的,比你漂亮的,有的是。可是我就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即使是,在知道了你有外遇之后。因为我爱你。可是你呢?才去了趟厦门,就跟人乱搞。还、还跟人说我的坏话,……”

肖正分辨:“我没说你坏话——”

这时典典一字字地复述了那个女孩儿的话:“‘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的婚姻’——你这是说谁哪?”

肖正闻此惊得忘记了身在何处,一下了跳了起来,腿磕到了车子方坐下,颤声地:“你说什么,典典?”

典典声嘶力竭:“我说,你是个骗子,大骗子!……你说你跟她只发生了一次关系,可是从她的话里我听得出来,根本就不止一次!也不是你所谓的控制不住一时冲动,而是有感情的,你爱她!现在想想,你们俩到底谁追谁还难说哪!你骗了我,也骗了她!……本来,我想,过去了就过去吧,我们孩子都有了,为了孩子,也不能拆散这个家。谁知道你——”。

肖正好不容易插上了嘴:“典典,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她?”

典典叫:“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愤怒失望绝望如破了堤的长江水滚滚而出,止也止不住:“我一忍再忍,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以为你会知错改错回心转意,我以为你不会忘记我们结婚时你的诺言,我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记得。你说,‘再美丽的皮肤也不会永远年轻,女人的皱纹是男人给她刻上去的。你使她幸福她就会笑,你使她不幸她就会哭,男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描绘女人的脸。……’”她深深吸口气,以不让泪水妨碍述说,“你还说,说,‘我的典典脸上描绘的,将只能是幸福。……’”

这时的肖正简直无法容忍典典这样的复述,他不断看表以示到时间了,典典不理,他只好开口:“典典,我们该进去了。”

“不进去!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不进去!”

“你到底让我说什么嘛!”

“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肖正,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不是你变了,是我没变,所以让你感到厌倦了,不新鲜了,感到没意思了——可以!都可以!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肖正,你不该连起码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说,你到底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说我什么了?竟让他们胆敢对我这样的放肆,像对待一个大街上的鸡!……”

2.赶赴婚宴

刘会扬换上了灵芝为他买的西装,从受伤以后,他就再没有穿过西装,穿上之后,换了个人似的,一如回到了受伤之前。灵芝看着他都呆了。

“太帅了!会扬哥,你天生就是穿西装的料!”

会扬摇头笑笑:“皮囊而已。”

灵芝也摇头:“没听刘教授说吗?目前他对治好你的病非常有信心。”

会扬却问:“灵芝,你这样为我,千辛万苦,想没想过,如果我真的治好了的话,会怎么样?”

“想过。”

“说啊,会怎么样?”

灵芝火了:“为什么非要我说?有什么意思吗?有什么意义吗?我说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

“灵芝,我是怕,怕——”

“你是怕负责任!……好吧,为了让你放心,我说:你如果治好了病,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你高高在上像天上的月亮,让我这个农村女孩儿只能是仰视着你,可望而不可即,你和那个谭小雨会比从前还要和美还要般配,我如果还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也只能是你们家的保姆——跟你说刘会扬,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没有责任,一切都是我自愿我自找,我愿意你好,怎么好怎么来!我不是小孩儿也不是傻子,我自己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不关你的事!”

刘会扬的呼机响了,灵芝看也不看就拿过手机给刘会扬:“告诉她不要再催了,你马上就到。”

会扬接过手机刚要拨,又改变主意:“算了。”

“怕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门外有公用电话,去那里打!”

“听我说灵芝,你要是说你别去,我就不去。……”

“这话我可不能说。我担待不起。”

“我不要你担待!”

“那你自己决定啊,为什么非要我说你去还是不去?”

会扬无言。灵芝看着他,眼里渐渐露出了失望。灵芝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是谭小雨,接了。电话中谭小雨非常冷淡,连个称呼都没有,上来就问她知不知道刘会扬现在在哪里;灵芝以牙还牙,冷冷地:“就在这里。他马上就走。你在那里等着就是了!”说完,收了电话。对刘会扬道:“走吧!快走!”推着他出门,并把门砰地关上。

会扬走了。灵芝哭了。

谭小雨等在路边那里。车门开,刘会扬到。小雨看都不看他一眼。待他上车后,开车就走。许久。

车遇红灯,停住,小雨开口了,淡淡地,仿佛一点不在意地,道:“如果今天她不批准你来,你就不来,对吧?”

会扬挑战地答:“对!”

小雨痛苦得窒息了一下。

绿灯亮了,车重新开始行驶,会扬打开了收音机,小雨看他一眼,又关上。

“会扬,我们能不能谈谈,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谈吧。”

“我知道有些地方我做得很不够,尤其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但你知道当时我实在是顾不上。这一点,灵芝是比我好。……等忙过这段,我一定请她一次,好好谢谢她。”

“你最好还是别这么做。你明明知道她并不是为了图你个谢。”

小雨的火又上来了,她强压住,但态度上还是显出了咄咄逼人:“那她图什么?”

刘会扬不回答,恰好这时车到十字路口,他命令:“右拐!”

“应该直走。”

“我不去了!”

小雨一字字道:“你必须去!不仅要去还得高高兴兴地去。刘会扬,跟你说今天是陶然的重要日子,不能因为我们扫了他们的兴。今天你我就是演戏,也得演到底!”

盛装的李晓,衣服得体而且高贵,使得一个平凡的她如同贵妇人,又如同政府女要人。

李葵小大人儿般点头:“不错,很不错。”围着妈妈转着圈儿地看。

李晓连连摇头:“四千八啊!一想到身上穿着这么多的钱,哪哪都不得劲!”

儿子说:“您哪,是穷惯了。将来我长大了,一定不让您穷!”

李晓说:“这个穷和浪费,它是两码事。”意识到说错了,“噢不对,我的意思是——”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不觉着这是浪费。既然您穿着好,爸爸他又花得起这钱,那就一切全OK!”

李晓整整衣服,立定站好,对儿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李葵,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跟妈说实话。”

李葵认真地:“您说。”

李晓咳一声:“你看,妈跟同岁数的女人比较起来,是比她们老呢还是比她们年轻?”李葵思忖。李晓不由有点失望,强笑:“说罢,妈不怕打击。”

李葵谨慎地选择着词句:“这个嘛,得这么说:您跟我这儿,就是您这个岁数的人的坐标,比您显得老的,她就是老;反之,就是年轻。跟您一样的,是正好。”

李晓哭笑不得,手一挥:“走了!不跟你扯了!”

“走这么早?”

“不早不行啊。穿这么身儿嗦,不能骑车也不能坐公共汽车……”

“您什么意思,走着去?”

“啊。妈不怕走,在病房里上班,哪天不得走十几里地,这才多远的路。”

“打个车嘛!”

“那又得一二十块!……妈不是不舍得这钱,是犯不上。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早点出门走走还锻炼身体。”李葵无可奈何叹气,李晓拍拍他肩,“饭都做好了,到时候自己在微波炉里转转。我走了。”

“带上手机!”

李晓这才想起来:“对了,还有手机!”

手机是买衣服回来的路上,专门去西直门移动电信公司买的,摩托罗拉VD928,花了一千二百多块,钱当然也是沈平付的,同时,他还给手机充进了二百元话费。手机买回来后就成了李晓的一块心病,拿着怕磕了碰了放着不用又怕浪费,而且,不会使,李葵教过她好几遍她都记不住,拿起来还是有点二二糊糊。李晓从抽屉拿出一个真丝小口袋——她缝的——拿出放在里面的那个手机,手里像拿着个生鸡蛋,生怕不小心给碰碎了。

李葵看着于心不忍,指出:“妈,您用不着这样,这东西皮实着呢。”

李晓训斥儿子:“小心点有什么不好,小心不多余!”又严厉地,“你给我打开了吗?”李葵点头。“这就能用了?”

李葵叹口气:“再告诉您一遍,如果来电话,打开盖就成;如果打电话,就是北京电话,前面也要加区号……”

李晓做不耐烦状:“这个我知道,010。……然后呢?”

李葵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拨完了号,按这个,就可以通话了。……干脆,您拨咱家电话,练一遍。”

在母子俩练习拨打电话的时候,门开了,沈平到。

沈平对前妻李晓上上下下地看:“不错嘛。”又对儿子,“你爸的眼光怎么样,小子?不服不行,这点点滴滴全是素质。”对李晓:“走吧?”

李晓不明白:“走哪儿?”

沈平说:“你今天去哪儿?”

李晓说:“去参加陶然的婚礼……”

沈平说:“对呀,没错呀,我送你去。今天沈总专程赶来给你当车夫!”

李晓意外地:“啊?好好好。”慌乱地,“李葵,去把我的包拿来!……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吧,你不知道在哪儿!”去了自己屋,剩沈平父子俩。

李葵有点感动也有点不好意思,咕噜了一句:“谢谢爸。”

沈平用力捏了儿子的肩一下,像一个成年男人对另一个成年男人。

3.为了友谊

包间里,陶然和徐亮苦苦地等。陶然再次请示徐亮:“还是不打电话?”

徐亮说:“来不了,打也没用。”

陶然托着腮等。等得太久了,不好意思不“喝点什么了”,他们要了一壶杭白菊,一壶杭白菊已记不得续了多少次水了,都续成白水了,都不好意思再叫人续了的时候,沉稳的徐亮也沉不住气了。

“要不,给她们打个电话?”

“先给谁打?”

“护士长吧。她最远。”

陶然拨了李晓家电话,李葵让她打李晓手机。陶然非常意外,发现新大陆般对徐亮宣布:“护士长也有手机了!”边忙照着李葵给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响的时候李晓正坐在沈平的车上。手机响她听到了,但无动于衷,她觉着那是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沈平等了一会儿,提醒她:“你的电话。”

李晓慌道:“我的电话?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电话?”

沈平有点好笑地:“因为不是我的。”于是李晓慌慌张张拿包,一急拉链都险些拉不开,看着前妻的样子,沈平有些感慨,有些自责。“别着急,没关系。就是接不着咱还能给他打回去。”声音态度从未有过的温和体贴。

李晓总算把手机掏了出来,两手端着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铃声催得她心慌意乱,全然想不起儿子交给她的程序。沈平看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拿过手机,打开,给李晓。

李晓小声问:“这就可以说话了?”沈平点头。李晓小小心心地把手机凑近耳朵:“喂?”

“护士长你在哪儿呢!”

一听到陶然的声音李晓立刻放松了,高声大嗓地道:“陶然啊我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得知李晓马上到陶然和徐亮来到饭店外面等,四只眼睛盯紧了每一辆驶来的出租车。沈平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了饭店的大门前,近在咫尺的徐亮、陶然对此完全忽略不计,一齐盯住不远处向这里开来的一辆红色出租出租车渐近,陶然情不自禁向它高高扬起了手臂。……门童过去把沈平的车门拉开,李晓下车,一眼看到了正冲远处打招呼的陶然,不由跟着回过头去看是谁,出租车停也没停地走了,陶然失望地放下了手臂,这时听到耳边响起了李晓的女中音:“陶然。”

陶然吓得一哆嗦,回头,傻了:“护士长?您,您是从哪和钻出来的?”

李晓比陶然还觉着奇怪:“车里啊。”她怎么会看不到呢?她可是早就看到她了。

陶然问:“哪个车?”

李晓指了指沈平远去的车,“就那个黑车。刚才就停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你没有瞧见?”

陶然说:“没想到。谁想到了?……护士长您这身衣服,棒死了。——得上千了吧?”

李晓说:“上千?……上万!”看陶然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才说出下半句话:“——差两百块半万!”

陶然猜测:“护士长您……中奖了?”

“什么奖?”

“就是那种,报上常说的,大奖,几百万的那种。”

“噢,那个,梦里中过。”

“那您这是怎么回事?衣服,手机,还有车……”

李晓嗬嗬地笑了:“走走走!”边走,“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纳闷着呢。私下里想,是不是上帝开了眼了,让那人突然良心发现?……哎我说他们都来了没有?”……

都来了。四个人一起。在停车场碰的面。小雨车到的时候,肖正和典典仍在车里,小雨的车刚好停在了他们的车旁边,彼此都看到,于是各自灭车熄火,下车。下车后便不约而同换了一副面孔,欢天喜地。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知道今天该怎么做。

四个人沿着走廊往包间里,小雨的手机响了。

“小雨!你们现在在哪里?”陶然问。

小雨边走边接电话,脸上笑着嘴里发愁地说:“早着呢陶然,还没上三环呢,你们还得耐心地等会儿。……对,塞车,塞得厉害。”

包间里,陶然哭咧咧对李晓道:“护士长,谭小雨他们还没上三环!塞车!”

李晓果断地:“给典典打电话,问他们在哪里!”

陶然又拨电话。一阵电话铃由远而近地响,但是屋里的人谁都没注意。这时小雨等四人已到房子门口,一把推开包间的门,四人一齐亮相。

屋里三人同时站起。片刻的静寂之后,就是一片连声的欢呼尖叫。

……

杯盘都撤得差不多了,果盘里也只剩下了一点点残渣余孽,小雨、陶然、典典还没有走。

典典又哭又笑地说着:“……这下子我和他肯定是完了,完了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完,非憋死不可。这样倒好,还剩个痛快。只是,我的孩子怎么办?她才那么小,这下子,不是没爸就是没妈。……真后悔啊,当时该把她带在身边的,就是为了肖正,为了保持他所谓的我的美丽,我的体型,为了讨他的喜欢我连孩子都不顾了,都不想带!……每次上他们家去看女儿,回来后夜里都得连着做好长时间的梦,同一个梦,梦见女儿搂着我的脖子叫妈妈,躺在我的怀里跟我睡觉,多少次了,我从梦里哭得醒了过来。事实是,每次回去,女儿都管我叫阿姨,直到我都快要回北京了,她才开始改口叫妈妈;不肯跟我睡觉,一次都不肯,有一次我硬把她放在了我的床上,她哭得跟谁要杀了她似的,边哭边叫,要奶奶,不要妈妈。要奶奶,不要……妈妈!不要我。……我女儿可漂亮了,就是一个活的大洋娃娃,抱她上街,简直走不动路,认识不认识的,都想凑到跟前逗她跟她说话。……”给自己倒酒,酒瓶子空了,叫,“小姐,小姐!”小姐到。典典:“再拿瓶干红。”

陶然说:“离了算了。实事求是地说,绝没有一点要安慰你的意思,典典,你现在再嫁,找一个比肖正好的没有问题!”

典典摇头:“可是我已经没有感情了,我的感情在他的身上全用光了,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了。再找,也是凑合;与其和一个生人凑合,从头开始,不如和他凑合,何况我们俩还有个孩子。”苦笑一下,“不过,让我这么一闹,他怕是连凑合都不愿意和我凑合了。……想想也有点后悔,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呢?”

小雨叹了口气,和陶然对视一下,二人都无言以对。小姐拿酒来了,挨个倒酒,倒到小雨时,被陶然拦住:“她开车。”

小雨拨开陶然的手:“我不开车了,打车回去。”

三个人都倒了酒,拿起杯子,碰一下。

典典:“为了什么?”

小雨:“——友谊!”

典典闻此泪水夺眶而出,把杯中酒一下子喝了下去,陶然担心地:“典典,悠着点儿!”

典典说:“放心吧,这点酒对我——小儿科,我跟徐姐她们一块儿早把酒量练出来了。……跟她们在一起,无聊,不跟她们在一起,更无聊。可又不敢去找你们,不敢去打扰,闲人不能打扰忙人。可是我多想和你们在一起啊,多想念那些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啊,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了,年轻单纯无忧无虑心里头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光明。……可惜到头来,我只剩下了这个,就小雨刚才说的,友谊,跟你们的友谊。……”

陶然:“典典,以后你随时可以去找我,有事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典典笑着点头,陶然看她不信,强调:“我说的是真的!小雨当经理了,忙。我没事儿!”

典典看着小雨:“小雨,你多好啊,这么能干,你什么都不用怕……”

小雨摇头,难过地:“两回事典典,两回事。……其实,一样的!我跟你,感受都是一样的!”说着,泪就下来了。

陶然默默地拿起酒瓶,给每个人倒酒。……

4.她不在

三个人向外走,都喝得多了,脸也红话也多,令来来往往的人们侧目。

小雨大着舌头:“陶然,我们后来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喧宾夺主了?本来是你和徐亮结婚,倒把徐亮跟他们一块先轰回去了……”

陶然摇头:“得、得轰,咱们在一起,他、他是外人。……放心,他没事儿……”

典典笑:“就是护士长怪可怜的,……”

小雨也笑:“是,我看她失落得一塌糊涂!……”

陶然摇头:“好人!护士长,好人!”

三人来到大门口,门童为她们开了门,会扬迎了过来。

小雨一愣:“你!……你,你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会扬没回答,而是说:“车钥匙给我。”

小雨问:“干、干吗?”

会扬拿过她的包找钥匙:“知道你们得喝酒。酒后开车会出事的。”拿了钥匙把包还给小雨,“你们在这儿等着。”

典典:“小……雨,他对你这不挺……好吗?”

小雨:“这……算什么?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同事,一个熟……人的情分。”

典典摇头:“是你要求太高,我看这人不错。”

小雨:“是吗?”

典典:“是。”

陶然:“是。”

……会扬开车,一个人坐在前面,三个女孩儿挤在后面。车窗大开,吹拂着女孩儿们发烫的脸,一路上,歌声笑声飘洒。

典典家最近,先送典典。陶然和小雨陪典典到她家门口。经过了一路的风吹,三人酒似乎都醒了些,以致陶然要去按门铃时,典典拦住了她。

典典说:“我有点儿害怕。”

陶然说:“大不了离婚!”

典典点头:“对呀,我怕他都成习惯了——离婚!一定得离。我想这天想太久了!”一扬头,一伸手按响了门铃。陶然和小雨一右一左,俨然她的两个护兵。三人严阵以待。

门里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脚步声到门口,“是典典吗?”肖正的声音,声音异常的温柔。三个人惊异地相互对视了一下。典典尤其吃惊,吃惊得都忘了回答。

小雨替她答:“是。”

门开,肖正出来,一看陶然、小雨,“你们二位也来了?请进请进!……我正说打个电话问问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去接典典呢!”接着又主动说,“徐亮和护士长我都送到家了。刘会扬说等等你们,你们看到他了吗?”

三个人点点头又惊异地对视一下,典典更是吃惊。她不会想到,正是她的发泄使肖正对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个表面上没有头脑枯燥单调的乏味女人,心里居然会藏着这么多的东西,会藏得这么久,这么深,这至少使他……尊重。

把陶然送回去后,车上只剩下刘会扬和谭小雨。

小雨说:“谢谢你。”

会扬说:“应该的。”

小雨说:“不是指你送我们。是指你今天……陶然今天非常高兴。她觉着她的婚宴非常成功。”

会扬说:“那也是应该的。”

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小雨沉默了一会,“我说,去你那里看看怎么样?”

“嗨,一个狗窝。”

“那就看狗窝!”

会扬沉默一会儿,打方向盘,把车向右拐去。

会扬掏钥匙开门时有一点犹豫,尽量不动声色地听了听屋里的动静,但还是被小雨看出来了。

小雨:“是不是她在?”

会扬沉默片刻,决定实话实说:“走的时候,在;不知道现在在不在。”

小雨说:“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门开,灵芝不在。会扬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感到了一种失落。

最近查询记录

本节查询“劳” 本节查询“国” 本节查询“雾” 本节查询“道” 本节查询“传” 本节查询“不就” 本节查询“敝” 本节查询“殿” 本节查询“拜” 本节查询“字” 本节查询“须” 本节查询“然” 本节查询“二三” 本节查询“洪” 本节查询“名” 本节查询“之心” 本节查询“令” 本节查询“娘” 本节查询“舍” 本节查询“何” 本节查询“第一” 本节查询“死于” 本节查询“问” 本节查询“良” 本节查询“王” 本节查询“亡” 本节查询“仰” 本节查询“宝” 本节查询“空” 本节查询“存” 本节查询“温” 本节查询“第二” 本节查询“不为” 本节查询“田” 本节查询“虽然” 本节查询“刑” 本节查询“文” 本节查询“屈” 本节查询“轻” 本节查询“祥” 本节查询“芳” 本节查询“敢” 本节查询“天地” 本节查询“不离” 本节查询“大” 本节查询“技” 本节查询“这般” 本节查询“长生” 本节查询“为之” 本节查询“亲自” 本节查询“金” 本节查询“盛” 本节查询“圣” 本节查询“而得” 本节查询“不及” 本节查询“音” 本节查询“阁” 本节查询“枝” 本节查询“笑话” 本节查询“菜” 本节查询“不祥” 本节查询“贫” 本节查询“楼” 本节查询“雅” 本节查询“蒙” 本节查询“鄙” 本节查询“有相” 本节查询“铁”

反义词

近义词

词组

谜语

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