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焦虑不安的开始 --恶女.

  第二天上午,荒井和澄子前往梅丘拜见监护人北川良彦。在假释期间,荒井要接受监护人的监督。

  北川良彦是日本歌谣的作曲家,年轻时曾演唱过歌,受过苦,毫无书生气。

  “人很脆弱。以前我生活困难的时候也想过当强盗去抢东西。我还准备了菜刀。但突然发烧病倒,这使我有时间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了反省。没这场病,我可能比你更早进监狱吃饭去了。”

  寒暄一完,北川就说了这番话。

  “人的一辈子如何就看你能否克服自己的弱点。这是你今后必须考虑的问题。你们这些人貌似强壮,其实很脆弱。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荒井对他的话有些反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北川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我了解你们所处的环境,知道你们立即洗手不干很困难,但你们干的那些事有什么意思。到最后你们都不知道一辈子干了些什么。”

  北川的口气有些尖锐。

  “我的弟弟同你一样也被别人当枪使了。但他运气不好,被对方打死了,是用刀砍死的,惨不忍睹。我接受监护人工作的原因之一是因为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荒井伤心地低下头。经过8年地狱般的监狱生活,他意识到应该找一个正经的职业。但他并不想立即改邪归正。一是不甘心,二是这么多年的监狱生活就付诸东流了。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一个月至少到我这儿来两次,有什么问题同我商量。但要注意一件事……。”

  北川看了荒井一眼接着说: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要焦躁。想一下子弥补过去的损失,这是最要不得的。搞不好假释的恩典也会被取消。你衡量一下得失吧!”

  “是,知道了。”

  北川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一口气喝完杯里茶接着说:

  “我有点啰嗦,重复一遍,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不要随便出手。坦率地说,在监狱里生活很长时间的人,象竹筒里的蛇一样,丧失了对普通社会生活的适应能力,衡量事物价值的标准也发生变化。所以自己认为对的事,在别人看来可能是错的。要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和我商量。”

  或许这时的北川已经看出荒井的心事。当然这是他的一种猜测。

  荒井内心一阵紧张,一丝不祥之兆掠过他的脑海。他低下头,温顺地说:

  “明白了。今后请您多加关照!”

  20分钟后,荒井和澄子走出了北川良彦家。不知为什么,澄子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北川先生的话,你怎么看?”

  在往车站的路上,荒井问。澄子爽快地说:

  “听和尚和牧师说教,有时候是觉得他们说得很对,但我们做不到。简单说这就是我的感受。”

  “如果从今后我要改邪归正,你怎么办?”

  澄子立即站住脚,用犀利的目光看着荒井。

  “你真是这么想的?”

  荒井一时语塞。澄子着急地说:

  “要是在过去,在发生这事之前,我也愿意你洗手不干。那时候你要这么说,我会尽力帮助你实现这个决心的。现在我的身体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办?”

  荒井想,如果旁边没人,她也许会说出更难听的埋怨的话。

  “知道,知道,开玩笑呢。”

  “开玩笑就算了。要是体真的这么做,我可不饶你。用针刺入身体的墨和颜料使我变成了一个无赖。现在我已经回不到8年前的我了。”

  橙子一个人嘟囔着,拦住了一辆驶近的出租车。

  荒井和澄子乘车前往三轩茶屋,去见佐原总二。拜见组长——当家人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对于荒井来说,在某种意义上,这可能是一个隆重的场面。荒井想,迫于现实情况没有到监狱接我,佐原总会把我当作凯旋的将军来对待吧!

  先一步回东京的清木太作肯定把我今天去拜见的事告诉了佐原。荒井想,我为组里出了这么大的力,组长和其他头头会全体出动迎接我的。

  在车上,荒井不停地回忆过去的事和组里每一个人的面孔。他回想起一次被已故的老头子近藤龙一痛骂的情景,感到令人怀念。但在来到末广组大门口的时候,荒井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整个的气氛同以前有所不同。

  到大门口接他的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青年人。家里非常寂静,缺少活力。走进大门旁边的会客室,荒井也没有见到一个过去熟悉的人。

  “您回来啦,您辛苦了!”

  佐原的妻子千代子走进了会客室。她长澄子一岁。在进监狱之前,荒井和佐原一样,都是小头目,千代子是兄弟之妻,大家平等相待。但佐原发迹,并当了组长,千代子就成了大师娘了。在黑社会里,上下等级是十分森严的。

  “大师娘,久违了。您没什么变化。祝贺佐原荣升第二代当家人。虽然在狱里的时候写过信了,但今天请允许我再次表示祝贺。”

  “谢谢!你身体很好,我就放心了。坐吧!当家人马上就来。”

  威严随地位而升。在千代子的言语和态度里,荒井感到了上下之别。

  双方相对而坐。荒井想,如果佐原被派去刺杀那个人,自己可能就成为当家人了。那么刚才说这一番话的就是澄子,而不是千代子。

  一会儿,佐原穿着和服进来了。他同荒井简单寒喧之后,便对千代子说:

  “去准备点儿酒。”

  坐在椅子上的佐原总二态度庄重,威严十足。

  在监狱里听说佐原总二接任组长的消息后,荒井有些意外。佐原聪明,但待人冷淡、生硬,不够宽宏大量。他不是组长的最佳人选。

  但如果把以前的佐原比作一把剃头刀,那么现在的佐原有如一把日本战刀。荒井觉得自己开始明白老头子选他作组长的原因。作为当今这个时代黑社会一个组织的统率者,佐原或许比老头子更合适。

  荒井看到了一个人成长的结果。佐原比他大五、六岁,但荒井却觉得自己比他小十五、六岁。荒井的心里产生了北川良彦警告过他的强烈的焦躁感。

  闲聊了一会儿,荒井转过头看了一下门外,外面仍然空无一人。

  “组里其他人都好吗?”

  佐原总二不知可否地点点头说:

  “昨天碰上点儿麻烦,是搜查手枪。还好没查出什么。所以今天大家都老老实实呆着。”

  “这么严重?”

  “你在狱里时间呆长了,可能一下子理解不了。现在的组已经是有名无实了。当然,没有正式解散。”

  荒井对佐原的话感到意外。

  “是不是地盘被别的组夺去了?”

  “要是这样,我还能在这儿坐得住吗?对手是警察,我们没办法。警察从前年秋天开始取缔暴力团。”

  “不过。组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去警察也搞过几次暴力团。警察一遇上解决不了的案子,就搞暴力团,以此欺骗大众。这是警察的拿手戏。现在情况不同了。清水叔说奥运会结束一年以后,就会松下来。但我看没那么简单。”

  荒井对组长亲口说出的那些令人担心的话感到不安。监护课长的“世道变了”的这句话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现在警察正在进行‘山顶作战’,搞大的组织。菊水会的津田会长因私藏枪支罪被逮捕,锦叶会的头头们全部被抓,和我们争地盘的大东会也全完了。”

  “这么厉害?”

  荒井简直不相信。

  “现在我们一动也不能动。比如搞一个祝贺你释放的赌场,警察马上就来。”

  “那么,大家都在干什么?”

  “这种局面,我以前多少预料到一些。所以接任组长后,我让大家尽量找个正当的职业。因此,大家还都有碗饭吃。当然也有人不听我的话,现在吃不上饭,但他们还得忍一段时间。现在我的收入主要靠一间酒吧、一家弹子游戏机店和两家咖啡馆。”

  尽是些令人丧气的话,荒井听了难过得直想哭。在大组织到打击的时候,中等规模的末广组独自生机勃勃是根本不可能的。相反,佐原总二考虑大家的安全,及时转换方向不愧为英明之举。

  “谢谢您帮助澄子办了那家店。”

  “你在监狱里,我得特别关照澄子。”

  “让您费心,实在不好意思。”

  “不,应该感谢你。但目前局势不好,已故老头子答应你的事恐怕不能马上办。”

  佐原总二看了荒井一眼。

  “但是,荒井,我也不是甘于现状的人。一旦局势好转,我马上着手扩大我们的组。眼下我在考虑危险性小、立即能干的事。你就当还在监狱里,再忍耐几个月。澄子很能干,经营那家店没问题。你每月的零花钱,我给你想办法,别让澄子负担太重。”

  荒井健司深深地低了一下头。对佐原总二的一丝嫉妒这时也烟消云散了。荒井折服了。他相信佐原比自己强,具有统率众人的才能。

  “你都替我想到了。我按你说的,先老实呆一段时候。您有什么事,请随时吩咐。”

  “别客气。有空你就到这儿来。搞赌场有些危险但庆祝宴会还是要办的。今天人少,我们几个人先祝贺一番吧!”

  佐原总二有如卸了一副重担般地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荒井健司表情严肃地坐在经堂饭馆的二楼。

  “健司,换换衣服吧!”

  澄子从隔壁房间探过头说。荒井皱起眉头问:

  “你能不能坐下听我说句话?你觉得他们今天说的话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有道理。”

  澄子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在荒井的身旁坐下。

  “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去帮他们干活了,没听见当家人说了些什么。但大概情况我以前就知道。现在的组长和老头子不同,说话留有余地。他认为说大话没结果还不如先留下余地再等好结果。所以你用不着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我这样可等不下去。当然,我不能让他马上分我一块地盘。世道确实变了,没办法。我也理解佐原的做法。”

  荒井就象要吐出一股苦水似地接着说:

  “但我到底为了什么在监狱里吃了那么长对间饭?现在后悔也晚了。”

  对于荒井的话,澄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组长、监护人和你异口同声地要我老老实实地呆着。那些刚出监狱又进去的家伙要听说我在家闲着可能会笑掉大牙。我这么说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可能会受到惩罚。受罚也行,在这期间,我还想干一件事,证明自己在监狱里住了8年的价值。”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你究竟想干什么?总不会改邪归正吧。”

  “不,我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你和组长都让我在家闲着,我不仅不能挣钱,而且还要花你们钱,但在这期间我要先还一笔人情债,请不要管我。”

  “你要干的事我绝不阻拦。店里赚的钱你也可以拿去花。但你到底想干什么?”

  “复仇报恩!”

  澄子瞪大了眼睛。

  “究竟是什么事?”

  在澄子逼问下,荒井向她讲述了在监狱病室偶然遇见小山荣太郎,小山让他找一个叫杰克的人和小山被处死的经过。荒井的话打动了澄子,她一动不动地听着。听完后,澄子叹了一口气说:

  “真可怕!有满洲时代的这段因缘,你的心情我理解。作为男子汉的确要恩仇分明。但杰克是那个男人的真名吗?”

  “不知道。这是洋鬼子的名字,猜不出来。”

  “脸型和身体有什么特征?”

  “脸部特征不知道,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有尚未完工的纹身。”

  “刺的是什么图案?”

  “左手腕刺着二、三朵樱花。手腕刺樱花的人太多了,这条线索也没什么用处。”

  “找这个人就象大海捞针一样。”

  “但杰克这个人肯定不是正道上的人。各处我找可能有希望。找这样的人,我这张脸还有用处。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找到为杰克作证的四个人就能找到他。”

  “不那么容易。”

  澄子皱起眉头说:

  “如果这四个人为杰克作了伪证,过了这么长时间,小山又被处死了,他们还会吐真言吗?搞不好再受到你的恐吓,他们何必要自找麻烦?”

  “我想到这一点了。托你的福,我现在在家闲着,既有时间,又没事干,杀人犯起诉年限是15年,还长着呢。我想找点娱乐,而且我还在小山面前发过誓,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是啊!”

  澄子咬紧嘴唇说:

  “让我想想。这件事说干,也不是今天或明天就能开始干的事。”

  澄子说到这个地步,荒井就没再说什么。

最近查询记录

本节查询“门” 本节查询“体面” 本节查询“宝” 本节查询“不为” 本节查询“敢” 本节查询“雾” 本节查询“何” 本节查询“空” 本节查询“董卓” 本节查询“楼” 本节查询“温” 本节查询“娘” 本节查询“死于” 本节查询“为之” 本节查询“枝” 本节查询“大” 本节查询“字” 本节查询“有情” 本节查询“名” 本节查询“传” 本节查询“良” 本节查询“音” 本节查询“轻” 本节查询“一本书” 本节查询“还可以” 本节查询“雅” 本节查询“女儿” 本节查询“铁” 本节查询“拜” 本节查询“第二” 本节查询“道” 本节查询“金” 本节查询“圣” 本节查询“文” 本节查询“劳” 本节查询“然” 本节查询“蒙” 本节查询“常言道” 本节查询“芳” 本节查询“仰” 本节查询“菜” 本节查询“屈” 本节查询“令” 本节查询“洪” 本节查询“不就” 本节查询“问” 本节查询“王” 本节查询“刑” 本节查询“盛” 本节查询“亡” 本节查询“国” 本节查询“俗语” 本节查询“来自” 本节查询“虽然” 本节查询“殿” 本节查询“贫” 本节查询“正坐” 本节查询“田” 本节查询“天地” 本节查询“存” 本节查询“不及” 本节查询“这般” 本节查询“安出” 本节查询“鄙” 本节查询“有地” 本节查询“祥” 本节查询“阁” 本节查询“须” 本节查询“鸡” 本节查询“舍” 本节查询“亲自” 本节查询“教授” 本节查询“三七二十一” 本节查询“第一” 本节查询“技”

反义词

近义词

词组

谜语

造句